坐在北上的大巴車上,無精打采望著窗外,任時光和車輛把我?guī)У侥莻只在地圖上看到的地方。 此行要到達的目的地是毛烏素沙漠的邊緣,一個叫金雞灘的地方,距離塞上明珠榆林城還要向北四十公里。連綿不斷已沙化的土丘上分布著稀稀拉拉的的灌木,遮不住無垠的土黃,狀如斑禿的頭頂上所剩無幾的頭發(fā)。望著窗外愈加稀疏的植被,心里的失落和悲涼在急速加劇,心里的荒涼遠勝過周圍的環(huán)境。 終于到了。坐了近十個小時的車已疲憊不堪,但我卻不想下來,內(nèi)心的抗拒無以復(fù)加。 磨磨蹭蹭好不容易跳下車,剎那間打了個寒顫,立刻從疲憊和困倦中清醒過來。 首先是溫度,這是皮膚的直觀感受。太陽還在西邊天空明晃晃的照著,但身上涼颼颼的,有些許寒意。我有些懵,對季節(jié)有些恍惚,回過神來,才明白自己剛從炎炎夏日的銅川坐車過來啊,這里的溫度仿佛是春天。榆林地理位置上靠北,緯度高,比起關(guān)中的沒有夏秋兩季,榆林四季分明,冬天很長,夏天很短。皮膚的舒適讓我對即將生活的這個地方有了一種暗暗的歡喜。其次是藍天。這里的天空和關(guān)中地區(qū)不同,明凈高遠,沒有霧靄,沒有過渡色,不加濾鏡,只是遼闊、純粹的藍,藍的讓你知道這世間上還存在調(diào)色板上那樣的藍色。心頭浮起兩個字:瓦藍。有幾朵白云漂浮在其中,棉花糖一樣,蓬松、柔軟,低的仿佛觸手可及,甚至能看到棉花糖的緩慢移動。頭仰著卻感覺有一顆眼淚順著臉頰滾落。多久沒有看到這樣的天空了?十年?二十年?這種藍只存在于兒時的記憶里。小時候看天空,看云彩是充滿了夢想,不知道自己能踩著哪塊云彩通往未知向往的世界。小時候蓋的被子都是舊棉絮,很沉,有時會想如果用那些云朵做被子該是多么喧乎。成人后,只顧低頭前行,基本無暇顧及天空,即使偶爾為之,也是關(guān)注天氣,以便翻箱倒柜找衣服罷了。成長就是這么殘酷,沒有一絲浪漫。接下來是紫外線。我一直生活在關(guān)中,頭一次來到黃土高原,海拔雖然還不算高。跳下車的瞬間,眼睛晃得睜不開。那種陽光是一覽無遺的直射在你身上,周圍的物體和景色一瞬間有些蒸騰和模糊,我只能瞇著眼睛以適應(yīng)。這里的紫外線是無遮無攔地直接投射到大地的,中間仿佛不存在大氣和塵埃的阻隔。強烈程度令人咋舌。這里沒有重工業(yè),空氣能見度很高,只要不刮風(fēng)就只有兩種顏色:藍色和黃色。藍色是瓦藍,黃色是土黃。鮮明、強烈。這里的熱是干熱,和關(guān)中平原的悶熱截然不同。后面的兩個月我終于領(lǐng)教了它的厲害。盡管我們這群來自銅川的女子大夏天包著紗巾戴著口罩,還是被曬得黑黢黢的,手都是兩種顏色,被袖子遮住的部分是膚色,露出來的成了黑褐色。有同事在朋友圈曬出來一組照片,題目就叫《看我們關(guān)中女子的嬌樣》一半歡喜一半無奈。 最后就是風(fēng)。第一天報到就領(lǐng)教了什么叫風(fēng)沙。這里除了我們這個正在建設(shè)的工業(yè)園區(qū),其余都是一望無際沙化的黃土。生活區(qū)和工作區(qū)之間是一段很長的路,因處在施工期,即使不刮風(fēng),只要是重型車輛飛馳而過,卷起的滾滾塵土令周遭一片混沌,口腔鼻孔里都是土。戴的眼鏡上瞬間蒙上一層灰塵。更別提刮風(fēng)的日子,風(fēng)長驅(qū)直入,所向披靡。光禿禿的沙漠里,你甚至無法找到躲避的建筑物。風(fēng)凌厲的爪牙撕扯著你的頭發(fā)、衣服甚至臉頰。“遮天蔽日”一詞絲毫不為過。每天早上,這條路上,中間是滾滾的車流,旁邊是絡(luò)繹不絕朝著工作區(qū)前行的人群,伴隨著明晃晃的太陽,在被太陽散射的塵埃里,我周而復(fù)始地走在其中,走在自己悲壯的內(nèi)心和汪峰蒼涼的歌聲里。 光陰的流轉(zhuǎn)總是很快,快的讓你氣喘吁吁,顧不上回首。大漠陽光的炙烤似乎還只是昨天的事,仿佛一夜醒來,世間已是季節(jié)更替,景色迥然,唯留你的心還停留在遙遠的起點。 這條路的盡頭是標志性的建筑——電廠的兩根大煙囪,每天急匆匆走在宿舍與大煙囪之間的路上,四周的景色和事物我早已諳熟于心。我甚至知道秋天里哪簇灰灰菜已經(jīng)結(jié)出了飽滿的種子,哪處的狗尾巴草已經(jīng)泛黃,冬天它們又是怎樣瑟縮在凄厲的北風(fēng)里等待春天的訊息,不一樣的是,我仍然覺得自己只是一個路人,急匆匆的是腳步,動蕩的是心靈。 從剛踏上這片戈壁灘開始,每天看到的都是機器轟鳴、車流滾滾,到處是一派繁忙景象。每天疲憊地奔波在工地與宿舍兩點一線之間,我的心是惶然的,除了要和惡劣的環(huán)境斗爭之外,主要的戰(zhàn)爭在自己的心里。但,不管內(nèi)心怎樣抵觸與這片環(huán)境融合,那些顯而易見的變化每天都在你眼前呈現(xiàn)著,如果說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我所工作電廠變化,那只能是:日新月異。 縱然你有再多的失望,但生活仍要繼續(xù),除了慢慢適應(yīng)之外,別無選擇。在一天天的煎熬和磨礪當(dāng)中,我不得不承認,眼睛看到的變化是令人欣喜的。那種變化是視覺和感官上的沖擊。五臺機組從來時簡陋的框架到主體一天一個模樣乃至變得飽滿,再到第一臺機組成功并網(wǎng)發(fā)電,這其間傾注了多少人的心血和汗水啊。在通往電廠的那條路上,抬眼就能看到兩根煙囪,而電廠的主要設(shè)備之一空冷島夜以繼日地在施工著,每天上班的時候就能直觀地看到它的變化。我們的白天是別人的白天,而別人的黑夜還是我們的白天,運行人員就是這樣顛倒著白天和黑夜。尤其上后夜,睡意朦朧的我們披星戴月,匆匆走在這條燈光闌珊的路上,空冷島那高聳入云的起吊架上以及煙囪上的航空警示燈,忽明忽暗,仿佛黑夜里的燈塔,雖微弱但又那樣堅定,夜色中讓我們有了些許的溫暖。廠區(qū)內(nèi)主要的干道已經(jīng)硬化,雖然上面還覆蓋著厚厚的泥土,但至少不用擔(dān)心在雨天會陷進去。每天穿過或泥濘或塵土彌漫的工地到達自己的崗位。工地上每一絲變化幾乎都會被我們收入眼中。前一天我們專業(yè)的渣倉或許還跟一只碗一樣倒扣在地上,斗提機或許像脊椎斷裂的蜈蚣一樣蜷曲在沙土里,但第二天它們神奇般地被組合在一起,形成一個完整的系統(tǒng),就那樣醒目地矗立在那兒,看到它們,我會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。我們的值班室才進駐的時候就是一個正在施工的建筑物,地面坑洼不平,沒有鋪地板磚,樓梯沒有扶手,用鋼管臨時遮擋著,樓體外面的腳手架還沒有拆除,墻面還是丑陋的黑青色,到處是建筑材料和垃圾,需要弓著身子小心翼翼進出。就這樣,穿過泥濘,我們蹬著三輪車或干脆徒手將工具柜和辦公桌椅一趟趟運到值班室,就像燕子銜泥般將它慢慢裝扮起來,而現(xiàn)在基本上已經(jīng)變得很漂亮,每天在這里工作至少不用手腳并用地爬行,擔(dān)心處處碰頭了。盡管離完美還有相當(dāng)?shù)木嚯x,但我們已經(jīng)很開心了。如果能把每天看到的景象用照相機拍攝下來,再采取稍微快點的速度一幀一幀連起來播放,你會看到奇妙的動畫效果,而動畫里景物的變化會令你嘆為觀止。走在這條路上,看到它們,我腦海中始終會泛起四個字:日新月異。 人生是由一個個故事串起的, 景有界,行無疆。即便是為了生活不停地行走在路上,行走的路上,愛是唯一的行李。但正是在漫漫的旅途當(dāng)中,我們飽覽了人生風(fēng)景,看多了悲歡離合,從而變得成熟和豁達;在不斷的適應(yīng)當(dāng)中,咀嚼了酸甜苦辣,嘗遍了人生百味,讓我們更加堅強勇敢。這其實就是生命的意義。 所有的漂泊都是為了有一天不再漂泊,希望有一天,我能盡快找到回家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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